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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漁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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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此一番折騰,等她下樓來時已經十點了。張媽坐在沙發上,手指翻飛在織著什麽,地上滾著一個毛線球。張媽時不時會拉一下線頭,每拉一下毛球就滾一下,趴在一旁的地主也會跳一下,躲得遠遠的,待球不動了方才回來接著趴著。

地主聽見顏初的腳步聲,舍棄了毛球向她奔來。顏初將它抱在懷裏好好□□了一會兒,張媽見了,笑著說:“這狗養了三年了,真的只跟太太親。”

顏初但笑不語,坐在張媽對面,問:“你這是給誰打毛衣呢?”

張媽微笑,慈愛道:“毛毛,就是我家的小孫女,再過幾天就半歲了。這不天冷了麽,我在這山上無聊,給她織幾件毛衣,給她帶回去。”

毛線是她在山下就買好了的,青草色,清新明亮。也是早早就開始織的,顏初見毛衣領子已經縫好,針腳整齊細致,穿上必會暖和,不由得心生羨慕:“等下山了,你也替我織一件吧。”

張媽聞言卻是一楞:“太太你要什麽毛衣沒有……”

顏初面色一僵:“你不願意?”

張媽回過神來,樂呵呵道:“願意願意,太太肯穿,是我的榮幸。”

顏初卻感覺煩躁,脫口而出:“我不要了。”地主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火氣,從她懷裏跳開了。氣氛這麽僵,張媽也暗自責怪自己方才的不識擡舉,她想說點什麽來緩解下氣氛,“太太還沒吃早飯,雖然馬上快中午了,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填下……”

她話還沒說完,就被顏初打斷:“李叔呢?”

張媽臉色一僵,顏初將這變化看在眼裏,逼問她:“李叔呢?他去哪了?”

張媽見躲不過去,只好說實話:“他去釣魚了。”

釣魚?顏初腦子轉得飛快。這木依山能釣的了魚的,只有半山腰的一個人工湖。這山本來只有幾眼水塘,後來為了滿足山上的富豪們的閑情雅致,就將那幾眼水塘連在一起,做成人工湖,放了魚苗,成了釣魚的好去處。她不記得李叔有釣魚這個愛好,怎麽會突然去釣魚?她想起圍墻外的危險,不由得臉色更緊張起來。

她忽然問張媽:“你剛剛為什麽遲疑了一下才告訴我?”

張媽一楞,低下頭,不安地織著毛線,但針腳已經亂了。

顏初開始擔心,莫不是他們已經知道什麽了?

真是說曹操曹操到,顏初咄咄相逼時,李叔回來了。他背著漁具,右手提了只桶,面色如常,只是因剛從外面回來看起來要紅潤些。顏初審視了半天,覺得李叔看起來並沒什麽可疑的,那麽張媽又為什麽想替李叔隱瞞呢?

李叔察覺到這僵硬的氛圍,但他在賀家呆了多年,也算見過些世面,他叫了聲:“老張,來,今中午可以給太太熬點魚湯補補身子了。”

張媽應了一聲,放下手中的活,去門口接過桶,驚嘆道:“真是一條鮮活的魚。”

顏初忍不住跟著去看,桶裏安靜地游著一條鯉魚,長度正好是桶的直徑,她見這魚死氣沈沈,也不知張媽哪知眼睛看出這條魚鮮活,不由失了興致。

張媽渾然不知,進了廚房說:“這魚熬了湯出來,肯定好喝。”

李叔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,嘴角微揚,仿佛自己是個功臣,顏初打量著他,目光變得幽深。李叔似乎察覺到了,有點尷尬地低下了頭,嚅聲道:“太太……”

顏初打量的不是李叔,是李叔背著的漁具。那副漁具一紮眼看上去,與其他名貴漁具無異,但賀秉榮的東西,往往都有屬於他的標簽,軍綠色的釣魚包上,被人用金線繡著一個“榮”字。這個字繡得歪歪扭扭,她覺得無論是顏色還是字形都醜不堪言。她心目中的賀秉榮可寫不出這樣難看的字。可因為是賀秉榮的東西,它也變得光芒萬丈起來。

本該在廚房的張媽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了,她小聲道:“太太,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。早上,我給中義……老李說過的,你們兩夫妻不喜歡外人碰你們的東西。但老李也是看太太你病了,山上也沒什麽可以補身子的,才擅自拿了賀先生的漁具去釣魚了。你,你大人大量,就別生氣了。”

顏初狠狠地吸了口氣,也明白張媽為何袒護李叔的緣由。她也第一次知道原來她在他們心中是這般小氣的一個人,小氣的明明是賀秉榮,哪裏是她?這黑鍋背得好冤枉,她不背不背!

她努力笑了笑,裝作大方溫婉的樣子:“原來是這樣。張媽你也沒什麽緊張的,你們碰的是賀先生的東西,我生什麽氣?更何況你們是替我著想,我就是再刁鉆也沒辦法責怪你們的。”頓了頓,又說,“這樣吧,看起來李叔應該挺喜歡這套魚竿的,我就自作主張,替賀先生送給你了。”

李叔躊躇道:“這……太太,這不合適吧。”

“有什麽不合適的,你在賀家呆了這麽多年,勞苦功高,這點東西還是受得起。等橋修好,下山以後,我再給賀秉榮說聲,給你加工錢,早點退休回去享樂。”顏初說的是實話,她還未嫁進來的時候,李叔就是賀家的司機,據說他在賀家幹了十幾年,也是時候讓人家休息休息了。

李叔感激道:“太太客氣了,我才四十五歲,還可以再服侍太太和先生幾年。”

顏初不能分辨他眼中的感激是真心還是假意,只得點點頭,狀似不經意地說了一句:“對了,以後,沒我的允許,你們不要到外面去亂晃。”

李叔還未說什麽,張媽已驚訝道:“為什麽啊?”

為什麽?顏初說不出所以然,千言萬語最後只化成一句:“我是為了你們好。”那兩人聞言就不再做聲,只是顏初知道他們心中會憤憤不平,她也管不了那麽多,將手伸向李叔:“把大門鑰匙給我吧。”

李叔的手不自覺抓了抓自己外套的口袋,臉上分明是不願意,她坦然相迎他探究的目光,最後他移開眼睛,從氣勢上就略輸一籌,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,將鑰匙遞到她的手上。

一把銅鑰匙,銹跡斑斑。她緊緊攥住,從這刻開始她不會把鑰匙交給任何人,似乎守住這把鑰匙就守住了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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